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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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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皮

喬楓晚再上樓時,是自帶BGM上來的。

“祝你生日快樂,祝你生日快樂……”

甄子健和蘇積成也很自覺跟著一起唱了起來。

蘇積成是吃飯前才知道今天是姜媛阿姨的生日,當時他剛上完廁所,正在洗手,甄子健那貨悄咪咪伸進來一個腦袋……

姜媛看著水果蛋糕上紅彤彤“40”兩個阿拉伯數字,眼淚刷一下就流下來了。

三個小孩齊齊收聲,因為,姜媛越哭越大聲,任誰看,都不是感動的表情。

喬萬山看著嬌妻落淚,眉毛擰的像被火燙的兩條毛毛蟲:“老婆,怎麽了?今天是你生日,應該開心呀!怎麽哭起來了?”

“我……我都四十了,已經踏上奔五的高速了!!!我就要年過半百了!!!”姜媛哽咽。

喬楓晚放下蛋糕,站在桌邊,抱手睨著眼前三個束手無策的男人,關鍵時刻,還得她出馬,只見喬幫主吆喝了一聲:“來來來,這麽開心的日子,大家一起拍張照吧!我去拿相機!”

說完,喬楓晚直奔三樓。

姜媛一聽要拍照,鼻涕眼淚一把收,拔腿就沖回了自己房間:“那我去補個口紅,等我下!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*

城北瀟湘館別墅區。

蘇積成回到家的時候,已經是晚上八點了。

他下午三點離開喬家之後,一個人騎單車去了市圖書館,再出來時,天已經黑了。

蘇積成剛打開門,就看到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,譚奶奶看清楚來人之後,仿佛松了一口氣,隨即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迎了上來:“小少爺回來啦,吃了嗎?要是沒吃的話我給你下碗面吧!”

蘇積成微微一笑,笑的很禮貌卻也很有距離感:“不用了,譚奶奶,我在外面吃過了。”

他還沒有習慣在這個家裏吃飯,所以,平時都是在外面吃完了再回來,目前對蘇積成來說,這裏更像是個高級酒店,擁有一般家庭不會擁有的高級家具和電器,卻沒有一丁點家的溫度。

蘇積成突然有點想念下午那個鬧哄哄的屋子,想念那種你一言、我一語的擁擠感。

就像是找尋到某種記憶中的童年美味,只一口,就讓人上癮。

聽到蘇積成已經吃過了,譚奶奶又轉身進廚房端了一盤切好的西瓜出來,放在餐桌上,招呼他過來吃西瓜。

蘇積成本來已經走到樓梯口了,轉頭看到老人家熱情的模樣,猶疑了一下,還是邁開步子,走到餐桌前坐下,西瓜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,蘇積成吃了兩塊後,想想還是要說一下:““譚奶奶,您叫我名字就行,我不是什麽少爺。”

譚奶奶搖頭:“那不合適,要是被蘇總知道了,要說我不守規矩了。”

一說到蘇總,老人家就格外嚴肅,蘇積成知曉,他再說下去她也不會改口,遂直接轉移了話題:“您在這裏做了多久的飯了?”

似是沒想到蘇積成會問她問題,譚奶奶有點意外:“我啊……三年了,蘇總對我很好的,她跟我說,我什麽都不用做,就負責做飯就可以了,但你也看到了,蘇總她很少在家吃飯,所以我的工作很輕松。小少爺你要多多回來吃飯,這樣我上班才有意義啊!”

蘇積成來這裏幾天後就發現,譚奶奶三句話不離蘇總,跟一般員工恭維老板的彩虹屁不一樣,譚奶奶是發自內心的讚美。

蘇積成點了點頭:“好的,我會多點回來吃飯的。”

譚奶奶眼疾手快收拾了蘇積成面前已經空了的盤子,順嘴問了一句:“小少爺,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?”

蘇積成擰眉:“嗯?”

譚奶奶笑笑:“感覺你今晚挺開心的,還會跟我這個老婆子聊天。”

“沒什麽,今天學習效率比較好,譚奶奶,那我先上去了,您也早點休息。”

蘇積成回到房間裏,開門的那一瞬間,房頂的大水晶吊燈發出悅耳的響聲,聲音由強漸弱,偌大的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沈寂。

*

姜媛女士一直認為,一個女孩子要開始變美的第一步,就是從關註自己的五官開始。

所以,她最近很開心,因為她發現,喬楓晚竟然開始照鏡子了!

事實上,喬楓晚確實在關註自己的五官,不過,她關註的不是整體,而是其中的五分之一。

說起來,也算是軍訓暴曬後遺癥之一,喬楓晚鼻子上的東非大裂谷開始出現巖層上翹了,她看自己鼻子看到有點上癮,時不時就拿出小鏡子照照自己剩餘的焦皮和心生的紅肉肉,有時候實在忍不住,還會手欠地去撕。

甄子健每天一回頭,就能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:喬楓晚翹著二郎腿,一手舉著姜媛那個反面貼著民國美女的小鏡子,一手翹著蘭花指,極其投入地撫摸自己的鼻梁,偶爾撕一撕,每撕下一小塊死皮,喬楓晚都會非常小心地,將它放進一個小鐵盒子裏保存著。

甄子健抖了個激靈,老感覺自己在看校園版《畫皮》,還是個手法不怎麽樣,怎麽都撕不下一塊完整臉皮的新手。

甄子健感覺自己的兩顆虎牙都在發抖:“幫主,你知道嗎?因為您的這個行為,我已經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了。”

喬楓晚眼皮都沒擡一下:“你不用特地回頭感謝我豐富了你的睡眠生活。”

甄子健說不過喬楓晚,悻悻回頭,準備補覺。

喬楓晚觀賞完自己的鼻子之後,放下二郎腿,白藕一般的長臂往桌子上那麽一搭,再把巧克力一樣的臉貼在手臂上,這個“白加黑”組合,已經快成了她下課後的標志性動作了。

對!還得配上她瞇著桃花眼,有些愜意的小表情!

但凡從窗外路過的人,都會以為這貨在去會周公的路上,偶爾有幾個熱情的舊同學想跟她打招呼,正要張嘴的那一瞬間,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,這是得做多美的夢,才能有如此享受的面部表情啊!

對於喬楓晚的這個迷惑行為,蘇積成沒有太大的感覺,畢竟他曾經見過她的各種奇葩行動,而且,他記得幼兒園的時候,喬楓晚下課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趴著,而且那個時候,喬楓晚還是直接睜著眼睛的,就那麽明目張膽地看著小蘇積成。

有一次蘇積成被盯到臉紅,小聲問了句:“喬楓晚,我臉上是不是有東西啊?”

小喬楓晚眨了眨眼:“沒有呀!”

“那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?”

“因為你好看呀,比花兒還好看!”

回憶讓蘇積成微微感受到一點不自在,他微微側過身子,用背對著喬楓晚,繼續投入到眼前的生物試卷中。

蘇積成做試卷很快,大多數時候就跟不用思考一樣,看一眼就可以直接勾出答案,偶爾遇到思路卡殼的時候,他會放下筆,靜靜托著下巴,盯著那道題,好像要把題目盯穿了一樣,然後,他就真的把題目盯穿了,擡筆選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。

蘇積成做試卷的樣子,讓喬楓晚想起了高遠,初中有段時間,她和沸羊羊高遠同桌,那貨也是個刷題狂人,不過他做題目的時候很瘋狂,尤其喜歡轉筆、敲桌子、打響指、抖腿……對了,還有磨牙!有時候課堂小測之後,喬楓晚會覺得,高遠一個人完成了一個交響樂團的工作。

如此一對比,蘇積成做題目還真是賞心悅目呢?

有個詞怎麽說來著?對!“靜若處子”,喬楓晚私心覺得,蘇積成現下就是這樣的狀態,但話又說回來,“靜”太久好像不太好吧,尤其是現在還是下課時間,她眨了眨眼,準備幫蘇積成“動若脫兔”一下。

喬楓晚瞄準蘇積成完成了一題,果斷扒拉了一下蘇積成的胳膊,伸頭探了過來,還特意聳了聳鼻子:“蘇積成,你看,我新長出來的皮新不新鮮?還是紅嫩嫩的。”

聞聲,蘇積成沒有立刻轉頭,而是略微思考了一陣,勾選出了下一題的答案,才將視線轉移到喬楓晚的鼻子上,他好像看得格外認真,半晌都沒說話。

少年眼神清澈,沒有一絲雜質,喬楓晚卻覺得臉頰莫名有點發熱,她抽走了蘇積成手上的筆,用筆尾輕輕敲了敲少年看似纖瘦卻硬邦邦的手臂:“怎麽樣?我的新皮膚如何?這在游戲裏可是花重金都買不到的呢!”

蘇積成開口,聲音溫溫柔柔的:“你這個不能再撕了,有幾塊沒有長好就被你撕了,你還是等它自然脫落吧!”

喬楓晚看著蘇積成認真到擰起眉毛的表情,摸了摸鼻子,莫名心虛,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打擾他做試卷了。

喬楓晚的心虛向來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,她枕著腦袋,嬉皮笑臉地“哦”了聲。

蘇積成瞧見她的模樣,就知道她根本沒把他說的當一回事兒,不過,他也習慣了,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。

少頃,窗外有風吹進來,蘇積成立刻用大手擋住喬楓晚的鐵皮小盒子:“你放完皮以後,記得把盒蓋蓋上,不然風一吹進來,收集了好幾天的成果就沒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在前頭偷聽的甄子健抖了個激靈,該啊,該這倆人做同桌!

*

下節課是語文課,上課三分鐘後,喬楓晚心癢癢了,把手一點點伸進了抽屜。

感受到身邊人的動作,蘇積成瞥了喬楓晚一眼,後者嘿嘿一笑:“我不撕,我就照照。”

“……”

語文老師是個年輕女老師,身姿曼妙,脾氣很好,每天踩著個細高跟鞋,只要她一踩上三樓的地面,整個樓層都知道她來了。

喬楓晚也是運氣不好,太陽光剛好照到她的鏡子上,然後非常精準地折射到語文老師美麗的臉蛋上。

估計是剛好來了例假,今天,好脾氣的語文老師竟然發飆了。

喬楓晚極其自覺地站到了後面。

正在做筆記的蘇積成停下了筆,很自覺地將喬楓晚的語文書拿到自己面前,一個人做兩份筆記,現在對他來說,已經游刃有餘。

*

下課後,語文老師走到喬楓晚身邊,估計是近距離看到喬楓晚的鼻子起了什麽生理反應,語文老師表情略痛苦地皺了皺鼻頭,說了句“下次不要再犯”之類的話,就轉身離開了教室。

喬楓晚回到座位上的時候,蘇積成已經出去了。

語文書工工整整放在桌面,喬楓晚打開,看到蘇積成幫她做的筆記,少年字跡清秀,做的筆記也跟他的人一樣賞心悅目,喬楓晚把書往前翻了兩頁,看到她自己龍飛鳳舞的字,瞬間覺得有點辣眼睛,當下就從抽屜裏翻出了字帖,是時候要練練字了。

臨摹了兩個字以後,喬楓晚瞪著一點都沒有對上的線條,心裏想著,要是當初蘇積成沒有離開安城,她和他一直做同桌,依靠自己最後一點羞恥心,她也不至於現在要練這玩意兒。

甄子健慣例回頭探望喬楓晚,瞧見她在練字,好像看到了UFO:“幫主,你終於聽語文老師話啦,也是,不聽也不行,就你那字,我要是改卷老師,就算你回答得跟標準答案一字不差,我也要扣你幾分!不對,就你那鬼畫符的字,也沒老師看得懂你寫什麽!”

喬楓晚還在遺憾蘇積成早早離開自己的事情,沒心思理甄子健,任由他自言自語,甄子健聊著聊著,話題很自然落到的他如今的男神身上。

“幫主,我發現我們之前都太庸俗了,還猜測積積不跟咱們吃飯是去談戀愛了,敢情人家是去風哥討論生物競賽的事情了!”

聽到蘇積成的名字,喬楓晚擡起了頭:“你自己猜測的,別帶上我。”

甄子健倒也承認得幹脆:“好,都是我一個人的錯,我是真小人,您是正人君子。”

“不用你誇,我自己的優點自己知道。”

說話間,蘇積成回來了,估計是走的比較急,少年面色微紅,白皙額頭沁出細小汗珠,手上抱著厚厚一沓試卷,還有一個小小的快遞盒子。

那個年代,網購沒有現在方便,班上只有少數幾個潮流人士偶爾會網購,每次拿快遞還要山長水遠跑到學校保衛處去拿,喬楓晚瞟了一眼,印象中這還是蘇積成第一次網購。

甄子健的註意力落到蘇積成手上的試卷,就瞟了一眼,這貨就轉身回去了:“不行,我看這玩意兒頭皮發麻。”

蘇積成坐下後,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,喬楓晚的視線從那個小盒子轉移到那沓試卷上,第一張就是蘇積成剛做完的那張,上面紅彤彤一片,看來已經被風哥閱覽過了,在一片紅勾勾裏面,有一個紅叉叉特別顯眼。

喬楓晚定睛一看,咦?好像就是她問他問題的時候,他做的那一題。

喬楓晚在心裏笑,少年啊少年,你心不定啊!

蘇積成站起身,走到後面垃圾桶邊拆快遞,喬楓晚也收回視線,準備趁著還有一點鬥志,多臨摹幾個字。

寫著寫著,喬楓晚的視線被一道亮眼的綠色占據。

身邊,蘇積成的聲音溫溫柔柔:“這個給你。”

喬楓晚拿起桌面的小盒子,上面都是像蝌蚪一樣的外國文字,她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麽,漂亮的桃花眼裏都是疑惑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一種修覆皮膚的面霜,以前我媽媽去野外勘探,回來以後,都會擦這個,你試試看。”

“真的嗎?”喬楓晚很激動,“那我現在試試!”

說完,喬楓晚就要去拆包裝,被蘇積成一把攔住,他抿了抿唇:“洗完臉再擦。”

蘇積成又從筆袋裏掏出一張紙條:“這是用法,我寫在上面了,你要嚴格按照我寫的來用,知道嗎?塗了以後就不能再去撕了。”

喬楓晚接過那張步驟分明的小紙條,眉眼彎彎,充滿著狡黠,像只可愛的小狐貍:“那我要是沒忍住撕了會怎樣?”

蘇積成抿唇:“沒忍住撕了……會細菌感染,還會爛臉。”

少年說的一本正緊,喬楓晚險些就信了,揚手擼了一把少年頭頂的烏發:“當我三歲小孩呢,還爛臉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被喬楓晚的話氣到了,蘇積成的臉刷一下就紅了,這次,唇抿得更緊了,就連兩邊的酒窩,都是不愉快的形狀。

喬楓晚見好就收:“放心,我不會再撕了,再撕的話,你就像小時候一樣,打我手心! ”

見對方不說話,喬楓晚用手肘頂了下蘇積成的手臂,“謝啦!同桌。”

*

國慶七天假。

喬楓晚在家宅了七天。

因為蘇積成小紙條上寫了一句:不宜見陽光,喬楓晚連去陽臺收衣服,都是戴著帽子,然後站在客廳和陽臺交接處,踮起腳,舉著長長的晾衣架去收。

還別說,蘇積成給的修覆霜很有效果,喬楓晚的鼻子肉眼可見的變光滑了,

國慶後第一天,喬楓晚很早就出門了,準備去操場攔截晨跑的蘇積成,給他展示下自己的成果,她還特意戴了個棒球帽,短發壓在帽子下,儼然一個陽光少年。

可能是老天都想喬楓晚早點見到蘇積成,喬楓晚站在馬路邊等紅綠燈的時候,遠遠就看到站在學校大門口的少年,少年身邊還站著一個漂亮的女人。

此刻,漂亮女人擡手,下一瞬,就要撫上蘇積成俊逸的側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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